文/李俊慧 校对/陈莉

“一输再输，退无可退，只剩拖？”

这可能是对苹果公司与高通全球范围内对决专利进展情况的最佳写照。

日前，就苹果公司针对高通持有的“以力检测扩增的用户接口元件”发明专利提起的无效宣告请求，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复审委员会（以下简称“专利复审委员会”）经审理作出了“维持专利权有效”的审查决定书。

在高通国内起诉苹果专利侵权的系列案件中，这已经是高通拿到的第16份涉案专利被判“维持有效”的审查决定书，涉案专利被判全部无效率不足15%，而这足以说明高通专利的“含金量”、稳定性和技术价值。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2019年3月18日，在大洋彼岸美国发生的专利诉讼中，苹果也相继拿到三件涉案专利的一审败诉判决，合计被判需要赔偿高通3100万美元。

事实上，从苹果和高通发生专利纠纷之初，现在的结果就是可以预期的，那么，为什么苹果还是要拒付专利许可费呢？

首度交手：中美两地提反垄断诉讼为拒付专利许可费“打掩护”？


2017年1月18日，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基于苹果的投诉和举报，将高通诉至法院，诉称高通涉嫌使用不正当竞争手段保护其在手机芯片中的垄断地位。

2017年1月20日，苹果公司在美国加州南区联邦地方法院起诉高通，指控高通公司垄断无线设备芯片和标准必要专利许可市场，并对高通提出近 10 亿美元的索赔。

随后，苹果公司又先后在中国、英国等多地对高通提起具有相同或类似诉讼请求的诉讼。

回顾苹果与高通之间旷日持久的专利大战，由于苹果最初是以“反垄断”之名提起诉讼，试图占领“道德制高点”，并让外界或其他智能手机厂商们产生一种高通技术授权不公平的错觉。

但随着时间推移和各地法院诉讼程序的推进，案件事实被不断揭示：苹果公司以“反垄断”之名高举高打，其实是为自己拒付高通专利费“打掩护”。

理由很简单，不论是此前在国内抑或韩国，高通遭遇反垄断调查期间，并未传出任何苹果“欠费”高通的传闻或信息。

而这足以说明当时苹果一直在履行支付专利许可付费的义务，换言之，反垄断调查或诉讼并非苹果公司拒付专利费的正当理由。

2017年5月17日，高通将苹果iPhone和iPad产品代工厂富士康、和硕、仁宝等四家制造商起诉至美国加州南区联邦地区法院。

高通诉称，这四家公司违反了他们与高通之间的许可协议和其它承诺，并拒绝就其使用的高通专利技术支付许可费。

当时的背景是，这些代工商对他们就使用高通的发明所应承担的付费合同义务本身并无异议，只是表示他们必须遵照苹果公司的指令，停止支付费用。

而这些代工商在为除苹果外的所有其他客户代工产品时，仍然按照其与高通之间的专利许可协议正常交费。

至此，苹果全球范围内起诉高通的真实目的实际已经浮出水面：拒付专利费，然后在全球范围发起成本高昂的各种诉讼，逼迫高通在饥饿中重启专利许可条件谈判。

全面反击：高通全球起诉苹果只为证明苹果实施其专利不应欠费


当高通明白了苹果的真实用意之后，开始了全面反击。

2017年7月6日，以苹果涉嫌侵犯其专利为由，高通分别向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ITC）和美国加州南区联邦地区法院提起诉讼。

当时，高通据以起诉的专利共计六件，涉及快速联网、数据上传和续航控制等诸多不限于调制解调器技术或者蜂窝移动通信标准的发明创造。

除去在美国全力反击苹果公司外，高通还在德国和中国等多地以涉嫌专利侵权起诉苹果公司。

以中国为例，2017年11月起，针对苹果公司涉嫌专利侵权，高通公司先后在北京、福州、青岛、南京、广州等多地法院，共计提起了22件诉讼。

可以说，恰恰是因为苹果公司拒付高通专利费，才使得高通有理由以专利侵权起诉苹果，因为这意味着苹果公司继续使用高通的技术和专利，都属于侵权行为。

2018年12月10日，针对苹果公司四家中国子公司，高通向福州中级人民法院提出的两个诉中临时禁令，得到了法院支持。

根据上述禁令，苹果公司应立即停止针对高通两项涉案专利的侵权行为，包括禁止在中国进口、销售和许诺销售未经授权的产品，相关产品型号包括iPhone 6S、iPhone 6S Plus、iPhone 7、iPhone 7 Plus、iPhone 8、iPhone 8 Plus和iPhone X等在内共计七款苹果手机。

2018年12月20日，慕尼黑地区法院认定苹果侵犯高通与降低智能手机功耗有关的知识产权，并授予了高通所请求的永久禁令，要求苹果公司停止在德国销售、许诺销售和进口侵权的iPhone。

同样是被判禁售，作为一家总部在美国的跨国公司，苹果公司选择性执行德国法院的裁决，而公开拒不履行中国法院的生效裁定，颇为令人不解。

苹果公司虽然顶着不少光环，但是其近期的各种行为却表明，该公司在内部合规和遵守各国法律等方面，存在“选择性守法”、“耍赖”甚至公然藐视当地法院裁定的诸多不光彩做法。

当前，国内持续发力营商环境改善，全面深化法治建设完善，保护在华跨国公司的权益。

作为人类历史上市值最高的跨国公司之一，苹果公司面对中国法院生效裁定的一系列公然拒绝履行的做法，为在华跨国公司守法经营起了一个很糟糕的带头作用，如果不能得到有效规范，势必会对我国法律的权威性和严肃性产生消极影响。

一输再输：拒付专利费没有任何正当理由，苹果公司还能拖多久？


2019年3月15日，针对此前高通起诉苹果专利侵权，美国加州南区联邦地方法院的陪审团认定苹果公司的iPhone 7、7 Plus、8、8 Plus和X侵犯了高通两项专利号为8,838,949和9,535,490的美国专利，此外苹果公司的iPhone 8、8 Plus和X侵犯了高通专利号为8,633,936的美国专利。

据此，陪审团判决苹果公司应为专利侵犯行为向高通支付自2017年7月6日提起诉讼起、至庭审结束期间的损害赔偿3100万美元，赔偿标准为：苹果每部终端需向高通公司赔偿1.41美元。

至此，在中国、美国和德国等主要诉讼战场，高通都用事实证明了自身的专利和技术实力，也彻底揭露了苹果公司无任何正当理由拒付专利费的行为。

那么，高通面向类似苹果等在内的智能手机厂商收取的专利费到底高不高呢？

事实上，高通以整机售价的固定专利许可费率政策，一直受到一些厂商的质疑，究其根源在于，一方面，很多厂商认为高通据此收取的费用过高，另一方面，还有一些厂商认为这种许可策略影响了其议价空间。

以苹果公司为例，在高通与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今年1月进行的一次庭审中，苹果公司COO杰夫·威廉姆斯（Jeff Williams）在作证时称高通对每部手机7.5美元的收费是一种不公平的商业行为。

简单说，苹果公司认为7.5美元/部的专利许可费标准过高。

但是，按照美国加州南区联邦地方法院陪审团作出的判决，仅三件专利苹果就需要每部支付1.41美元，而对于高通公司一揽子许可的13万项专利，每部苹果设备仅收取7.5美元，应该说许可费率标准已经相当合理了。

伴随高通全球起诉苹果公司专利侵权案件判决的陆续出台，苹果公司继续拒付或拖欠高通专利费，已经很难得到业界和公众的认同了。

事实上，对于苹果而言，虽然知道自己在专利许可费问题上并不吃亏，但如果能让费用再便宜一些，总归不是坏事，这也是苹果一直负隅抵抗的关键所在。

反过来说，这也是专利权人一方的专利许可商业模式的痛点所在：被许可方总是希望费用能一低再低。

未来几个月内，预计美国、德国和中国等多地法院会对更多苹果与高通之间的专利侵权案件作出判决。

不出意外的话，至少在部分案件中法院有可能判决针对iPhone产品的禁令或者进一步提高苹果需缴纳的许可费用。

因此，现在留给苹果公司继续“耍赖”拒付专利费的时间，应该是不多了。

(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李俊慧，长期关注、及等相关政策、法律及监管问题。)

来源李俊慧